半年后,布洛赫在描述自己的第一次战场经历时说,他对于9月10日的记忆——具有决定性的一天——并不“完全准确”。他保留着“不连贯的图像,虽然它们都很逼真,但是顺序完全乱了,就像一盘电影胶片,包含着大量的空白,一些场景也有所颠倒”。②在炮火的狂轰滥炸和机关枪的疯狂扫射中,他们继续向前行军,八小时只走了三四千米。他们遭受了重大的伤亡,布洛赫的胳膊也受了伤。最终,战火在夜幕中偃旗息鼓,凄凉的战场上四处回响着受伤者的呻吟声,弥漫着鲜血和死亡的气息。③
第二天早上,布洛赫所在部队的上校向大家宣布,德军已经撤退。三天以来,他们终于可以好好地吃一顿饭了。虽然布洛赫目睹了伤员的悲惨场景和战争的巨大破坏,但9月11日的时候他还是很庆幸自己依然活着。
我的水壶上有一条很深的裂缝;子弹在我的外套上打穿了三个洞,却一点也没有伤到我;我的胳膊虽然很痛,但检查结果显示我并无大碍。我回想这一切的时候,不由得暗自庆幸。在经历了一场大屠杀之后,如果撇开极其痛苦的个人不幸,生活看起来还是很美好的。对于我这种自我中心式的满足感,人们尽可以去谴责。在那些还没完全意识到自身存在的个人身上,这种想法扎根得更加牢固。